假如安卓“無法保持免費”,谷歌能做些什么?
歐盟委員會指出的安卓設備預裝 Google 搜索、Chrome 瀏覽器作為使用 Google Play 的條件,以及通過財務利益換取第三方安裝手機上的 Google 搜索應用,兩點直擊谷歌要害,事實上這也是安卓在谷歌商業(yè)模式中迄今為止的運營特征。
在歐盟作出罰款決定當天,谷歌公司董事長兼***執(zhí)行官桑達爾·皮查伊公開發(fā)文《安卓創(chuàng)造了更多選擇,而不是更少》(Android has created more choice, not less),聲明谷歌決定上訴。
有意思的是,皮查伊文中***指出,
“我們擔心今天(歐盟)的決定,可能顛覆我們對安卓所堅持的平衡,這是一個有利于專屬系統(tǒng)的不利信號,而不是開源平臺。(But we are concerned that today’s decision will upset the careful balance that we have struck with Android, and that it sends a troubling signal in favor of proprietary systems over open platforms.)”
眼尖的媒體迅速捕捉到這一信息,并將之解讀為皮查伊釋放信號“安卓或將無法保持免費”。其實按照原文表達,將之解讀為“安卓或將無法保持開源”似乎更為恰當。
那么問題來了,姑且不論歐盟巨額罰單給谷歌帶來多少壓力,假設安卓“無法保持免費”或者“無法保持開源”是否可行?假如可行,谷歌又將如何打算?
開放的起源
首先要清楚的是,安卓作為一個開源的操作系統(tǒng),谷歌有授權第三方使用搭載其之上的自家 GMS 服務的合法性,包括大量應用層程序以及少數接近中間件的元素,這意味著安卓系統(tǒng)整體并非一個完全開源的軟件。
按照開放手持聯盟成立之初的約定,安卓系統(tǒng)開源部分 AOSP 由谷歌發(fā)起并參與維護,同時閉源部分也包含了 Gmail、谷歌地圖、Google Play、Chrome 等一系列谷歌自家應用。
2007 年 11 月谷歌發(fā)布安卓開源項目 AOSP。***代 iPhone 的出現捕捉了世人的想象,開創(chuàng)了現代智能手機時代。當時谷歌的一位高管回憶起安迪·魯賓起初推銷安卓時說的話:
“假如谷歌不采取行動,我們將面臨嚴峻的未來:一個人,一個公司,一個設備,一個運營商,將是我們唯一的選擇!”
由于害怕蘋果最終會統(tǒng)治整個移動領域,在 iPhone 封閉的圍城內不再有人使用 Google 搜索,因此在沒有任何移動立足點的 2007 年,谷歌選擇安卓作為免費的開源項目推出,以求迅速切入市場。
那時谷歌的主要戰(zhàn)略意圖是讓安卓作為自家搜索及線上產品的“護城河”,用于保護谷歌在移動世界中的在線資產。
但后來的事情有所不同,2013 年安卓設備全球份額高達 80%,很顯然,安卓是智能手機大戰(zhàn)的勝利者。但是安卓的勝利并不意味著谷歌的勝利,谷歌感覺到野蠻生長的安卓可能脫離自己的控制,一系列有別于原生安卓的衍生系統(tǒng)將成為另一個威脅。
從那時起,谷歌開始加速對安卓權限的收攏,積極推出越來越多基于自家服務的應用搭載。在外界看來,谷歌對安卓開源部分 AOSP 的版本更新不再關心。
內核之痛
谷歌對安卓權限的收縮絲毫不影響安卓系統(tǒng)碎片化加劇,而第三方廠商曾經擔心的安卓系統(tǒng)轉而閉源之事也未有發(fā)生,這又是為什么?我們嘗試對安卓系統(tǒng)的開源本質進行剖析:
安卓系統(tǒng)由谷歌和開放手持聯盟共同開發(fā),目前委托谷歌維護和代為發(fā)布。系統(tǒng)內核采用C語言編寫,部分中間件為C++,UI 部分用的是 Java,Kotlin 和 Python。
安卓內核實際為經修改的 Linux 內核,因此盡管系統(tǒng)作為開源軟件發(fā)布的許可證用的是寬松的 Apache 2.0,但內核部分發(fā)布仍然是嚴格的 GPL v2 許可證,因為 Linux 內核發(fā)行至今沿用的是 GPL v2 版本。
開源許可證(也稱自由軟件發(fā)布許可證)在軟件行業(yè)是一個專業(yè)術語,它僅用于軟件源代碼以開放方式發(fā)布時所選擇的供發(fā)布者、使用者共同遵循的系列規(guī)則。開源許可證的種類繁多,以經他人修改源碼后是否可以閉源為支點,分成兩大類。
GPL 可以認為是最嚴格的開源許可證,除了要求不得閉源之外,新增代碼部分也必須遵循 GPL 的規(guī)則。也就是說,用 GPL 許可證發(fā)布的源代碼,他人在此基礎上用自主知識勞動產生的新代碼,仍然必須以 GPL 規(guī)則發(fā)布,衍生品不得閉源,因而 GPL 許可證被行內戲稱有“傳染性”。
而最寬松的 MIT 許可證則不僅不要求開源,而且可以***化地用于商業(yè)行為,安卓所使用的 Apache 2.0 許可證與此類似。
但是,由于安卓使用了 Linux 內核,無法繞開 GPL v2 的規(guī)則,因此這部分是谷歌永遠無法閉源的地方,也是谷歌最為擔憂的來源:開放的安卓內核或將導致無數的 Linux 發(fā)行版一樣凌亂,任何有實力的廠商和第三方開發(fā)者都可以修改內核發(fā)布新的版本,一旦其中之一變得風靡(就像當年 Linux 發(fā)行版中的 ubuntu 那樣),勢必對谷歌維護的原生安卓造成威脅。
事實上,亞馬遜的 Kindle Fire 就是這樣做的。
谷歌能否改變安卓的商業(yè)模式?
現在安卓的商業(yè)模式已經非常清晰,由于 GPL v2 許可證的關系,谷歌無法將安卓作為一個軟件整體進行授權收費,因為不論你怎么修改內核源碼***還是要開源,而且版權不是你專有。
但是假如你開發(fā)了運行在安卓系統(tǒng)之上的應用層軟件,你可以選擇任何許可證發(fā)布,也可以閉源收費,這是沒有限制的。
所以安卓并不能為谷歌帶來直接的收益,谷歌的商業(yè)模式是通過在安卓系統(tǒng)上加載旗下大流量的互聯網應用來為自家生態(tài)導流,從而實現廣告收益,而針對少數廠商收取的 GMS 服務授權費并非重點。
事實上,谷歌的商業(yè)模式多年來一直沒有擺脫結構單一的弊病。2018Q1 財報顯示,谷歌該季度總營收 311.46 億美元,廣告業(yè)務營收 266.42 億美元,占總營收比例 85.5%。廣告幾乎成了谷歌主營的全部來源。
這兩年亞馬遜的崛起和微軟“智能邊緣”布局的緊逼,谷歌在云計算和硬件銷售方面遠落后于前二者,由于競爭對手的營收日趨多元,谷歌的總市值也被二者超出。
加之蘋果近來 iPhone 市占有所回升,其在供應鏈上的掌控愈發(fā)主動和強勢。相比之下,谷歌在硬件方面完全不具備基本的基礎和自信,在安卓陣營問題上,谷歌與廠商、合作伙伴的關系只能是互相依存、共生共利。
而安卓閉源、更多的收費,亦或是改變商業(yè)模式,有道是難于上青天。而皮查伊在博文中對“可能顛覆安卓平衡”的擔心,也只可能是對歐盟所作苛刻處罰的一句抗議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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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卓給谷歌帶來的麻煩不止于此,之前的甲骨文 Java 案仍未了結。這些麻煩的起因皆是安卓操作系統(tǒng)的特殊性而起,因此谷歌也一直低調開發(fā)新系統(tǒng) Fuchsia,希望借此克服安卓的局限性。
但有知情人士透露,開發(fā)團隊在新系統(tǒng)的運作問題上有過激烈爭論,谷歌高層也對新系統(tǒng)和安卓的關系持謹慎態(tài)度。畢竟安卓今日的格局已非谷歌一家能左右,那些依賴安卓生態(tài)的廠商、第三方和開發(fā)者不會因為谷歌的態(tài)度而改變自己與安卓的關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