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春節(jié)剛過，《人民日報》刊文《三問區(qū)塊鏈》，提了三個特別務實的問題——什么是區(qū)塊鏈？區(qū)塊鏈有什么用？區(qū)塊鏈會成為新風口嗎？要理解并回答這些問題，我想先簡要回顧一下區(qū)塊鏈的歷史。

2008年，一個傳說中的名叫中本聰的人，發(fā)表了論文《比特幣：一種點對點式的電子現金系統(tǒng)》（Bitcoin: A Peer-to-Peer Electronic Cash System），并在次年創(chuàng)立了比特幣運行機制，挖出了***個區(qū)塊，被稱為“創(chuàng)世區(qū)塊”。中本聰之后，已經有學者把這十年的發(fā)展分成了三個階段。

***階段是從2008年到2015年，也有人劃到2013年或者2014年，這時期比特幣如日中天，很多人都去挖礦、炒幣。

第二階段的開始的標志是“以太坊”（Ethereum）的創(chuàng)立，一個1994年出生的年輕人維塔利克·布特林提出了“智能合約”的概念，深化了比特幣的應用場景。這期間還有一個重要的分水嶺，就是學術界、產業(yè)界把比特幣和支撐它的底層技術區(qū)分開來，以至于今天有了“幣圈”和“鏈圈”這兩個說法。“幣圈”更專注數字貨幣，比如發(fā)幣、代幣，“鏈圈”更側重底層技術。

第三個階段從2017年開始，有人將它稱為“第三波浪潮”，認為它會帶來“可編程金融”、“可編程社會”，區(qū)塊鏈給金融、經濟帶來了巨大變化，開始影響生產方式甚至是生產關系。

短短十年里，區(qū)塊鏈變現出了巨大的潛力和能量，麥肯錫說它是繼蒸汽機、電力、信息和互聯網科技之后***潛力觸發(fā)第五輪“顛覆性革命浪潮”的技術。

到底什么是區(qū)塊鏈？

狹義的區(qū)塊鏈就是一種“數據結構”，以數據區(qū)塊（block）的形式存在，每個區(qū)塊是一個相對確定長度的數據塊，就像拉火車一樣，一個區(qū)塊、一個區(qū)塊串接著掛起來，形成一列長長的數據火車。它是一種加密的儲存結構，安全、可驗證、防篡改。

廣義的區(qū)塊鏈是一種用分布式技術支撐的共識算法。區(qū)塊鏈有三個重要的概念——分布式計算結構、分布式賬戶體系、共識機制。

在這個Gartner技術演進曲線里，2015年的時候還找不到區(qū)塊鏈，2016年，區(qū)塊鏈出現了，爬過***個頂峰，正處于下降波段。到2017年，區(qū)塊鏈還在繼續(xù)下落，但千萬不要認為這個技術就要“黃”了，當它向下走的時候，其實是正在接地氣、尋找現實生活中的應用場景，說明它越過了“概念泡沫”的階段。

區(qū)塊鏈如何“顛覆”傳統(tǒng)的經濟活動？

原上海證券交易所總工程師、世界區(qū)塊鏈組織***科學家白碩教授在3年前講區(qū)塊鏈的時候，說區(qū)塊鏈有兩大功能——記賬、認賬。記賬認賬原本是傳統(tǒng)經濟活動中最常見的環(huán)節(jié)，但區(qū)塊鏈正在這方面發(fā)生革命。

傳統(tǒng)的記賬需要有三個要素，***要有賬本，比如總賬、分類賬、明細賬、輔助賬等各種賬本。第二需要有許多會計人員來處理原始憑證、記賬憑證，并記入會計賬本。第三是要有一套記賬規(guī)則，來保障經濟往來、資金的流動，是被經濟活動雙方都記錄下的，這個叫“復式記賬法”，它有一句口訣是“有借必有貸，借貸必相等”。

這三個要素保證了賬務信息的準確、完整。需要注意的是，傳統(tǒng)的記賬活動，財務信息的呈現，是滯后于經濟活動的。區(qū)塊鏈深刻改變了記賬活動。比如傳統(tǒng)財務信息，需要按照月度、年度等周期，進行“結賬”操作，年底要有財務決算，產生會計報表，只有作出這樣的會計處理，經理人員才能了解企業(yè)上一個周期的運營狀況。

有了區(qū)塊鏈之后，以上三個要素都被顛覆了。首先傳統(tǒng)的賬本消失了，因為經濟活動、資金的流動，不但被交易雙方記錄下來，而且被遵從同一個區(qū)塊鏈協議的參與者，都記錄下來了。更要命的是，新的數字賬本根本不在你自己的會計檔案柜或者服務器上，它在“鏈”上，且每個人都可以有一個副本，同時因為區(qū)塊鏈有很好的加密技術，所以也不會隨便被不相關的人看見。于是記賬員和會計師也消失了，理論上，所有的會計記賬規(guī)則都會被電算化，進入自動化的時代。“復式記賬法”也發(fā)生了改變，在區(qū)塊鏈上，借方和貸方的記賬、對賬任務消失了，因為賬目是天然齊平的。最終，賬本、會計師不見了，記賬規(guī)則發(fā)生了變化，由兩個人記賬變成了理論上所有人都在記賬。

一個典型的數據區(qū)塊大小一般是1-2兆（MB，1MB=1024KB，1KB=1024Bit），典型的記賬區(qū)間是10分鐘（比特幣10分鐘，以太坊大約2-2.5分鐘），這取決于算力水平和初始定義，以后的記賬區(qū)間甚至可以發(fā)展到更短，比如以秒為單位。每10分鐘記一次賬并形成數據區(qū)塊，每個數據區(qū)塊首尾相連，就形成了區(qū)塊鏈。這10分鐘內記錄的賬務信息，理論上來自所有在這個區(qū)塊鏈上的機構和參與者。過去的經濟活動只涉及到甲乙兩方或者甲乙丙三方，是點對點的交易，但在區(qū)塊鏈上不一樣，所有的經濟活動都可以記載在同一個區(qū)塊鏈賬本上。如果全球的每一筆賬都在區(qū)塊鏈上，假賬將變得不再可能。

學習區(qū)塊鏈的技術原理，有兩個繞不去的計算機名詞——Hash和Merkle。Hash函數是一種操作方式，本質上也是一套加密算法，它的作用就是把一串數字或者符號變成加密的字符串。Hash函數***的魅力，打個比方說，就像是一把錘子，把一個不定長度的字符串，“砸”成（轉變成）固定的長度。每發(fā)生一筆經濟活動，就對該筆經濟活動對應的數字賬項，操作一次Hash函數，每個Hash函數對應一筆交易，每兩筆交易放在一起，再操作一次，如此重復。

▲“經濟學人”關于Hush和Block轉化的示意圖。 © The Economist

可以想象，這種兩兩歸并到一起的交易，如果展開來，就好像一棵樹（學名叫Merkle樹，是一種二叉樹）。***無論有多少筆交易，都可以最終把這個記賬區(qū)間的賬項信息，轉變成固定長度的字符串，這就是區(qū)塊鏈技術設計中獨具特色的地方。可以簡單地認為，每個10分鐘里所儲存的賬項信息，其實就是被砸過很多遍的Hash函數的結果，這個數據區(qū)塊的長度是相等的。

每個區(qū)塊之間，還需要首位相連，這個怎么連？誰來連？這又是區(qū)塊鏈設計巧妙的一個地方。每個區(qū)塊在記賬的過程中，事實上所有參與區(qū)塊的人都貢獻了自己的算力，也都在自動地彼此履行記賬、對賬義務。但當這個區(qū)塊結束的時候，到底以哪個人記錄的區(qū)塊為準呢？比特幣用挖礦的辦法來解決“認賬”的難題。

簡單說來，就是在每個區(qū)塊的***，要求所有參與者做一道“奧數題”，計算某個復雜的數目字，這個數目字與區(qū)塊賬戶信息的Hash值，最終要包括若干個數字“零”。誰先算出來，就給誰一定的比特幣獎勵。人們把這個過程叫做“挖礦”。如此巧妙的設計，就使得參與區(qū)塊鏈的人們，一方面可以貢獻自己的算力，為所有的經濟活動實現記賬的需要（同時還自動對賬），另一方面還可以通過激勵機制設計，實現大家“認賬”的過程。這個認賬，就是共識機制。

以太坊出現后，提出了智能合約的概念，將比特幣思想擴容了?，F實中，任何一個經濟活動背后都對應著一個合約，有的是口頭形式，有的有書面記錄。如果甲從乙那里借了100元錢，承諾3天后歸還，如果沒還，則每晚一天多還1元。生活經驗告訴我們，如果甲沒有還錢，有兩個原因——他忘了，或者他有意賴賬。如果乙還是個內向的人，不好意思催賬，事情就更麻煩。

有了區(qū)塊鏈之后，可以把這件事寫入智能合約，任何一個合同都是一長串的邏輯算法，當出現不同的條件時，執(zhí)行不同的結果。這時候甲再從乙那里借100元，三天后就會自動扣款還給乙?，F在已經有了小額免密支付，這會讓社會的整體信任度提高。如果甲真的晚了兩天還錢，被扣了2元，也是對甲拖延的懲罰。這套邏輯里嵌入了智能合約的概念，合約內容被編制在一長串的Hash字符串中，被拆解成一條條的計算公式，等于是把合約的條件和結果拆解開來，成為區(qū)塊賬本中的一項數據。

在過去，區(qū)塊只對應賬本，而賬本是經濟活動的結果。但當我們把智能合約考慮進來，意味著區(qū)塊里除了賬本之外，還包括了經濟活動的過程。區(qū)塊鏈能把日常經濟活動中那些七零八碎的細節(jié)，通過一個所有人公認的賬本打包在一起，而且是自動進行的。這是一個偉大的創(chuàng)新。

區(qū)塊鏈會“消滅”黃牛黨嗎？

區(qū)塊鏈技術分為三個層級，***個是數據存儲、網絡安全、加密技術等，這是非常技術化的部分，普通人基本上不用關心，就像很多人用微信發(fā)語音、用郵箱發(fā)郵件，但他并不關心這些信息流動背后的邏輯是什么。

第二層是共識、激勵層級。在區(qū)塊鏈上，客觀上每個人都在為別人做了一點點辛苦的工作，例如每個人其實都在記賬、對賬。理論上，每個人的節(jié)點都會存儲一個賬戶的賬本，記賬的動作自動完成，占用了個人的本地計算機的一部分計算資源。人們可能沒有意識到，但其實他已經貢獻了自己的分布式存儲、分布式算力。另外，因為Hash函數的完成需要算力，算力又有比特幣作為獎勵，因此催生出了礦機產業(yè)，也炒熱了“幣圈”的各種生意，當然這是另外的話題了。

第三個是應用層。區(qū)塊鏈的合約應該如何理解？它會怎樣改變我們現在的生產過程、營銷流程？怎樣改變制造業(yè)？改變工單分派？幾乎所有的場景，都可以用區(qū)塊鏈的視角去重新想象。我認為區(qū)塊鏈正在重新定義這一切。

比如，區(qū)塊鏈可能會重新改變“黃牛黨”。很多人痛恨黃牛黨，認為他們搶占了火車票、掛號、演唱會門票等等資源。現實經濟活動中之所以有“黃牛”，是因為資源匹配的信息不對稱，甚至是權力不對稱。有了區(qū)塊鏈之后，信息是即時、公開的，資源匹配會變得***高效。

區(qū)塊鏈是一件偉大的事情，但是很容易被曲解，有人認為區(qū)塊鏈是戰(zhàn)勝競爭對手的法寶，是成為獨角獸的***一個機會，是讓自己的業(yè)務變得更高、更快、更強的制勝法寶，但我認為這些都不是重點，甚至是錯誤的。

區(qū)塊鏈如何創(chuàng)造新的共識？

回到經濟活動中，我們***說“共識”，共識就是你我都同意同一件事情。但在人類的發(fā)展歷史上，達成共識是一個非常艱難的過程。2005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謝林（Thomas C. Schelling）和奧曼（Robert Aumann）認為共識是不可能的。很多偉大的原理都是用“不”來回答的，比如哥德爾定理認為“建立一個包羅萬象的數學體系是不能實現的”，比如孔多塞悖論認為“一人一票的民主不可能選出大家共同認可的總統(tǒng)”，經濟學里還有一個“阿羅不可能定理”，認為把每個人的口味偏好排序之后，經過理性計算，不可能給出一份大家都真正認可的菜單。

我們假設通過擺事實、講道理，總能找到***公約數，但是生活告訴我們，共識的達成很難很難。比如小孩學騎自行車，父母一定會告訴他，出去的時候要注意安全。這里面隱含著兩層意思，***是不要撞到別人，第二是不要被其他人撞到——注意別人的安全，注意自己的安全。學開車的時候要學交通規(guī)則，也是為了不撞到別人、不被別人撞。

但這個世界并不會因為每個人都知道“不要撞別人，不要被別人撞”就會安全、不出現事故。因為知道這些每個人都認同的價值觀，只是一種靜態(tài)的“共識”，一旦進入到不同的生活場景中，這種知識就不夠用了，因為還有第二層的共識。

第二層的共識就是經驗，是你知道別人知道什么，想做什么，別人也知道你知道什么，想做什么。就像兩個人在狹窄的樓道里面對面遇見了，一個人往左，另一個人往右，剛好就會撞上。如果兩個人都知道往自己的右邊躲，就可以繼續(xù)向前走。

由于沒有第二層級的共識，比如拐彎變線、駕車夜行的時候開大燈……有人知道規(guī)則，有人不清楚規(guī)則，就會發(fā)生各種交通事故。但這樣的共識會無窮無盡深入下去，比如進一步——我知道你知道了我知道什么，你要知道我知道了你知道什么。“合作”可能是人類有史以來遭遇的最糾結、痛苦，也最微妙的一件事。

人類文化中廣泛存在著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”的信念，這是一個靜態(tài)的共識，但是在現實生活中總會被挑戰(zhàn)。因為人與人之間建立起來的信任，是通過多次打交道才形成的，所謂“吃虧上當長見識”。在經濟活動、日常交往中，為了得到信任和共識，往往需要付出非常多的代價。因為我們信仰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”，但是現實生活又告訴我們“日久見人心”，社會的基本信任建立在多次、重復的博奕之上，在信任、共識建設的過程中，不停有人投機取巧、抄近路，讓遵守規(guī)則的人感受到了莫大的傷害和不公。

這種多次、重復的博弈，讓商業(yè)活動中的兩大成本居高不下——締約成本、履約成本。因為不信任，買東西的時候要貨比三家、討價還價，產生大大小小的締約成本。為什么我們要在這方面花費那么多的時間、精力、資源？又因為不信任，為了保證履約，我們需要有道德、法律約束，需要法官、警察等力量來判決、執(zhí)行，這就產生了更多的履約成本。

我認為在思考區(qū)塊鏈的未來時，也要回想過去幾百年里，我們的經濟學思想被什么束縛了？有人說，今天的共享經濟、互聯網金融事實上正在顛覆過去的經濟學原理，我非常認同。亞當·斯密的經濟學理論是人類智慧的結晶，他的基本假設基于人都是自私的，自由市場經濟可以讓自利的人在客觀上實現***的資源配置。意思就是，自私是合理的，由于有自由市場交易，有分工機制，商品和人力可以在自由市場上找到自己的位置，整個社會資源的流動和匹配可以達到恰當、合適的財富***化。但我認為這個假設在今天已經遠遠不夠了，我舉三個例子。

***個來自于密歇根大學的政治學教授羅伯特·阿克塞爾羅德（Robert Axelrod），它在1980-1984年用計算機競賽游戲的方法讓幾個高校的團隊相互競爭，***多倫多大學的一個團隊取勝了，他們采取的策略就是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”。在羅伯特·阿克塞爾羅德的《合作的進化》（The Evolution of Cooperation）一書中，提出人的天性中不僅包括自私的一面，也存在合作的一面。

哈佛大學的數學與生物學教授馬丁·諾瓦克（Martin A.Nowak）也在數學、生物學領域上探索，認為合作是繼突變和自然選擇之后的第三個進化原則。

紐約大學的宗教歷史系教授詹姆斯·卡斯（James P. Carse）在《有限與***的游戲》（Finite and Infinite Games）中認為，過去2000多年來人類是在“有限游戲”里，其特征就是資源競爭、論輸贏、有生死，這種殘酷競爭的意識被社會達爾文主義者推波助瀾，變成一種社會思潮。但是在嶄新的互聯網時代下，人與人之間連接在一起，未來，腦科學、神經科學還會讓人和機器人、傳感器之間越來越多地連接在一起。當世界真正進入“萬物互聯”時，人類也會面臨精神上的巨大撕裂。過去我們相信人是自私的，相信鳥為食亡人為財死，但在未來的互聯世界里，過去的認識可能會變得格格不入。

卡斯說，“未來的游戲是***游戲”，不會因為局部輸贏而整個游戲結束了，其中的參與者就無法繼續(xù)了。AlphaGo戰(zhàn)勝李世石之后，很多棋手覺得很受挫，認為人打不過機器人，學圍棋已經沒有出息了。但我認為是我們誤解了圍棋，它的魅力不止在于輸贏，還有整個競技的過程。AlphaGo讓我們重新理解圍棋，區(qū)塊鏈也是如此，讓我們重新去思考一個信任的社會應該是什么樣的。

區(qū)塊鏈如何讓人類走進“恰當社會”？

區(qū)塊鏈的另一個偉大意義是“恰當社會”?？刂普摰谋亲嬷Z伯特·維納（Norbert Wiener）在1948年出版了《人有人的用處》，在書中引用了美國詩人霍姆斯（Oliver Wendell Holmes Sr.）的詩作《奇異的單馬車》，這個詩人提出了新的問題——真正好的馬車是什么？難道只是經久耐用、物美價廉嗎？

他指出，對一輛馬車的評價不只在于它有多好，還在于它是怎么壞掉的。生活中的經驗是，當車軸壞掉，或者車棚被毀的時候，這個馬車就壞了。但霍姆斯認為這不是好的馬車，真正好的馬車是在壞的那一刻，所有的地方都同時壞掉了。這個新問題刺激人們去思考，我們有必要把車軸造得那么堅固嗎？如果我們相信所有的東西最終總會壞掉，那就讓它在適當的時候壞掉，而不是在不該壞的時候總壞，在該壞的時候卻硬挺著。

所以真正好的設計是每一處的配合都很恰當，延伸到社會中，就是恰當社會、知足社會。這和今天追求速度、GDP增長主義的工業(yè)社會是針鋒相對的，也和任何文藝復興以來烏托邦的社會思潮是針鋒相對的。

但說到“恰當社會”的時候，很多人都會長嘆一口氣，因為不知足的人太多了，總有人夢想一夜暴富，也總有人在心里設定著千萬、上億的“小目標”。這種情景下，我們必然會生存在一個零和博弈的社會里。但是在互聯網時代里，當人們越來越多地去表達自己，并且去了解其他人的時候，他會看到其實也有人也想生活在“恰當社會”中，沒有人天生就想去投機取巧抄近道。恰當社會帶來的挑戰(zhàn)，也恰恰是區(qū)塊鏈的偉大意義。

傳統(tǒng)商業(yè)社會在市場營銷中遭遇的***難題就是信息不對稱，1960年代的啤酒案例是商學院里經典的教學內容，由于信息不對稱和信息傳遞時間的滯后，在生產廠、總代理、分銷商、末端零售商的幾級銷售渠道中，末端零售商暫時急迫的市場需求會導致生產廠過分加大生產投入，生產出超過市場需求的產品，最終導致產品積壓、滯銷。

財富分配也是不同步的，比如瓶裝廠可能會等廠家賣掉啤酒之后才能收到錢，所有產業(yè)鏈上的工人都是在工作之后的次月才拿到工資，財富分配滯后于生產。

但是如果在區(qū)塊鏈上，每當消費者購買一瓶啤酒，比如掃碼購物之后，信息會同步到所有相關方，財富分配可以在同一時間完成，生產工人、瓶裝廠、運貨司機……都獲得這一瓶啤酒的“生產回報”。啤酒的銷售金額被細分成無數個去向，有的可能是0.0005分、0.0035分，變成數字貨幣的碎片化支付單元。同時，每個人都知道一瓶啤酒被銷售出去了，可以為各自新的生產做準備。這正是區(qū)塊鏈的偉大意義：讓生產、分配、消費同時發(fā)生。可以說，區(qū)塊鏈就是這個新的生產關系下的偉大基礎設施。

過去我們相信這個世界是確定的，但傳統(tǒng)社會的這種“確定性”是滯后的，需要先生產，后消費，這是一種定數思維，它追求擺事實、講道理之后相關方共同同意并簽約。“確定性”帶來的是締約成本、履約成本居高不下。區(qū)塊鏈可以解決這一切。

什么是區(qū)塊鏈真正的意義？

區(qū)塊鏈的意義有以下三種。***，區(qū)塊鏈就是一個烏托邦，烏托邦不是個惡意的詞匯，它是人類的憧憬和向往。當烏托邦的公共交際變得越來越大的時候，社會也會越來越理想。區(qū)塊鏈就是締造這個烏托邦的技術基礎，內核就是廣義的賬戶，它會把每個人的行為記錄下來。有人擔心個人隱私，這雖然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，但我的看法是“擔心”是沒用的，人類進入某種程度的“數據裸奔”恐怕也是無可逃脫的，現在大街上已經滿是攝像頭了。問題的關鍵，未來恐怕需要重新理解和定義隱私，來獲得另外一種更高層次的共識。當然這也是另外一個重要的話題了。

第二，未來的世界是并發(fā)的，越來越智能的傳感器，越來越多的生物技術會讓萬物緊密聯系在一起，到那個時候，財富的生產、分配會同步展開，人類將迎來生產、消費、分配同步的社會狀態(tài)，新的生產方式、消費方式和生產關系將重新定義。

第三，區(qū)塊鏈會帶來一個“知足社會”。當代社會一個最重要的現象就是“保質期現象”，超市里所有的商品都有保質期，每個人都關心保質期。當我們購買這些商品的時候，其中一部分一定會隨著“過期”而被丟棄，但是我們依然會囤東西。根本原因就是我們對“確定性”的追求，擔心斷貨、擔心未來哪天沒有東西吃，這是農耕文明讓人類定居下來之后，給人類內心造成的揮之不去的心理影響。其實我們并不要囤東西，當今世界的生產、供給能力綽綽有余，只是很多東西被放在了不合適的位置。區(qū)塊鏈對生產、消費的即時記錄和回應，可以解決信息傳遞和資源分配造成的滯后，人類可以進一步走入一種精神追求的時代。

現在很多人關心區(qū)塊鏈技術，當有人把它當作跑馬圈地的工具，我認為這是找錯了方向。了解區(qū)塊鏈，最重要的是了解它背后的共識機制。我曾說過“區(qū)塊鏈是靠譜的人率先連接起來”，是那些不愿意去投機取巧、不愿意浪費時間討價還價的人，在尋找新的解決辦法。

因此，區(qū)塊鏈會解決掉討價還價，即使有人愿意多花錢去買東西，有人就想標高價買東西，也是建立在自愿基礎下的，這是個性化的標價，而不是工業(yè)化的標價。區(qū)塊鏈還會解決掉現在的賬本，讓經濟活動中誕生出一種廣義的賬本，讓人與人之間進入更深度的連接。

這個世界已經被連接起來了，而且連接的深度和廣度會越來越大，區(qū)塊鏈，為這個連接的世界，創(chuàng)造了一種非常巧妙的價值度量衡，所以說，區(qū)塊鏈讓互聯網走向了價值網絡，這是一個巨大的變革。所以我常說，區(qū)塊鏈是互聯網創(chuàng)立以來，為數不多的重大技術，它為重新定義一切，提供了最為核心的技術思想。